2010年10月06日 作者:董素芝 信息来源:本站原创 点击:次
人们说,五岳归来不看山,黄山归来不看岳。那是因为黄山集各岳所长;人们说,到了北京,就了解了中国的历史,那是因为北京是中国的缩影。这些,使曾经在太昊伏羲陵园工作生活过多年的我,有一种渴望,渴望人们像赞美北京、黄山那样不约而同地说:“到了太昊陵,就……”
1997年6月,国务院总理朱镕基到太昊陵视察,在淮阳太昊伏羲陵的统天殿前,他深情地说:“三皇之首在这里,我们的根在这里!”并欣然题下“羲皇故都”四个大字,他的话道出了华夏儿女的心声,引起了海内外华人的共鸣,台湾学者李耕以“万言书”向全世界发出呼吁:为“中华民族始祖”正名提议:请以“羲黄”取代“炎黄”。
和北京、黄山相比,太昊伏羲陵确乎太没有名气,她曾荒漠在历史中,以至大大小小的版图上都无法找到。对太昊伏羲陵的了解,我也曾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。记得小时侯,就听说淮阳县城北关有个大坟,叫太昊陵,是人祖爷的坟。当时的感觉很淡,远远赶不上听说中国的孔圣人曾三次来淮,并被厄于陈蔡的惊奇。中学的时候,渐渐知道淮阳的古迹很多,是出名人的地方,淮阳因之被称之为“陈”。尤其是令我惊叹不已的是,第一批代表农民利益摇旗呐喊名震天下的陈胜、吴广,竟是在淮阳树起“张楚”大旗,还有那妇孺皆知的包青天包拯,曾微服私访到淮阳,一怒之下铡了米里掺沙、欺压百姓的“四国舅”,鲜血染红了金水桥,连金水桥边绿色的结巴草也染成了红色,叫淮阳人民从古至今传得纷纷扬扬。然而,太昊伏羲陵却只是我记忆中的一个大土冢。
记得我第一次逛淮阳太昊陵庙会,是20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后的第一个古庙会。太昊陵前到处是人,人挤人,人扛人。整个太昊陵庙院内是地摊连地摊,香摊连香摊,到处是泥泥狗、布老虎、花棒槌等各类玩具。不仅如此,来自晋、冀、鲁、豫、皖等地的各种戏剧、杂技、曲艺说唱、民间杂耍、精工刺绣、草织竹编也随之而来,好像全中国的老太太都云集于此,令人感叹:“今夕何夕!”当时,太昊陵的整体规模被太极门前的玉带路分成两部分,一边是宫殿式建筑群,一边是皇家园林。太昊陵内,一队队老斋公(指烧香的老太太)手执各色龙旗或怀抱香裱、楼子恭敬地走进太昊陵内,然后把香插在香炉里,面北而跪,嘴里念念有词。看到这些摆动龙旗,到处游动,拉开阵式对唱的老太太,如入无人之境地跳起花篮舞,我顿生憎恶:这些没有文化的老太太就会搞封建迷信,基于这点,当时的我,代表有“志”之士中的“唯物主义者”,愤然走出了太昊陵。
两年后,我参加高考,因名在孙山外,被挤进了待业的队伍,整日愁眉不展。第二年的太昊陵朝祖会上,我到淮阳太昊陵庙会上做临时工。白天,我坐在太昊陵的太极门前卖门票,看着老太太把省吃俭用的几角钱,从裹了一层又一层的手绢中小心翼翼地拿出来,然后买一张门票走进太昊陵内;晚上,我因路远借宿在太昊陵西边的朋友家,听着一夜不断传来的沓沓脚步声,看着老太太拎着提包奔赴太昊陵的情景,我的心里时常涌上莫名的感动。感动他们对人生的执着和无私,感动他们有崇高的信仰;同时,也为自己稍遇挫折就一落千丈的精神状态而羞愧,于是我开始留心太昊陵和老太太。
太昊陵仍是涌动着龙旗和朝祖进香的人流。老太太们仍是怀抱香裱,手举楼子,或自发结集跳经挑舞。有不少朝拜者,高举着用十字披红的十二岁童子,在唢呐声中缓步走进太昊陵。有不少海外游子、专家学者专程来淮,拜谒人祖,寻古探幽,但不约而同的,回去的时候他们总忘不了捎一袋物美价廉的泥泥狗。
渐渐地我明白了,太昊陵内飘舞的龙旗,是每一个龙子孙的标志和骄傲,那三五成群的担经挑者,是一种集祭祖、求子为一体的远古遗风。担花篮中的动作之一是二人背靠背,使背后下垂的黑纱相互缠绕交合,象征伏羲女娲交尾状。千年不衰的担经挑,实则是对伏羲女娲抟土造人,繁衍人类的追念:“上天神留下他兄妹二人,无奈何昆仑山滚磨成亲,日月长生下儿女多对,普天下咱都是龙的传人。”那奇禽怪兽风格各异的泥泥狗,既是人们心中的吉祥物,又是远古时代各氏族的图腾物,供在太昊陵院内,是为人祖守坟、报警,向人们传播人祖的圣德。因之,专家们誉泥泥狗为“真图腾”、“活画石”。这些古老的风俗,带来了华夏民族古老悠长的文化信息,中化民族同系一脉,根在太昊伏羲氏,它也使人们感受到遥远的古风民俗的分量,以及历经沧桑仍绵延不息的文化底蕴。
从这时侯起,我忽然感到这拥挤的太昊陵不再是杂乱,而是实实在在的生动;也明白了这从古至今绵延不息的古庙会,并不只是一种旧的习俗,而是源源流长的民族文化积淀使然,而我自以为代表科学而产生的骄傲,乃是因为自己浅薄和无知。
“巍巍庙貌冠三皇,肇始文明第一章。德被中华光万代,千秋万世永流芳。”对太昊陵来说,无论是昨日的被淡漠,还是今日轰轰烈烈的祭祀,其实都是一种表象,而真正的魅力来自于太昊伏羲的始祖地位,来自他创造的博大精深的伏羲文化,这份精神遗产将永远成为世世代代“羲皇”子孙生活中不可磨灭的精神支柱。(董素芝)